春天的讯息,已经在路上了。
我着急地下楼去看,院子里的蜡梅仍开得繁盛,花心处那一圈明亮的金黄,仿佛寒冬中一颗温暖之心,散发着淡雅的香气。还有结香,真是奇怪得很,才几天的工夫,先前光秃秃的枝丫上,已缀满了灰白的花序。但我还是有些心灰意冷。
就在元旦前,我从工作岗位上退了下来。这个新年感到一下子清静了,清静得有些冷清,似乎一切都停止了呼吸。我感到自己已成了一个被遗忘的无用之人。
转念一想,也没那么悲观吧,一段结束,或许又是一个新的开始。就像这大自然的轮回,冷到极致就会慢慢地变暖、变热。而热到一定程度,又会变凉、变冷。不管你愿不愿意,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。
其实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过不去的坎,有些事你想不通,那就是自己与自己过不去。想通了,也就那么回事。我常劝自己,人要学会妥协,学会与自己和解,给自己台阶下。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,不要总纠缠在过往的得失里。
有人说今年没有春天,我想怎么可能没有春天呢?只不过和往年相比,今年的春天来得早了点,春节前就立春了。
我轻轻地叹息一声,向前走去,发现路旁的桃树、杏树,枝头已长出暗红的花蕾,在风中轻轻地摇曳。只等一声春雷,便千树万树花盛开。
池塘边,“碧玉妆成一树高,万条垂下绿丝绦”。我触景生情,不由想起李煜的《虞美人·风回小院庭芜绿》中描写的句子:“风回小院庭芜绿,柳眼春相续。凭阑半日独无言,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。笙歌未散尊罍在,池面冰初解。烛明香暗画堂深,满鬓青霜残雪思难任。”李煜一直是孤独的、忧郁的。他的内心充满了对故国的愧疚和思念。
脚下枯黄的草坪已解冻,透出一抹嫩绿。再往前,忽然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花香。我左顾右盼,循着花香找去,就看到一株株粗壮的桂花树上星星点点的,不知什么时候开满了细小的桂花。有的花儿已经干枯,手一碰便扑簌簌地掉落下来。我的心底竟生出一股异样的感动:桂花本是中秋节才开放的,没想到在这寒冷的冬天里,居然有桂花在不动声色地盛开着。她不会是为了抚慰那些落魄之人而开吧?
我来到大街上,这里哪里还有一丝冷清!到处都是一派繁忙的景象:公交司机在忙着春运,环卫工在低头修剪花木。旁边的工厂里,传来隆隆的机器声,车间工人正在加班加点赶进度,他们心里铆足了一股劲儿,在即将到来的春节,一定要夺取“开门红”。我寻思,这或许是对春天最好的致敬吧!
倏然,身后传来丁零零的自行车铃声,我赶紧闪到一边。一位年轻的邮递员驮着大包小包,风一样从我身边驶过。见我站在那儿发愣,他回过头来朝我挥挥手,笑了笑。那笑容很灿烂,就像院子里的蜡梅花,也包含了浓浓的春天的讯息。
我继续向前走去,微风呢喃着,俏皮地拂过我的耳鬓,卷起我凌乱的头发。我伸出手去捕捉,面前横斜出一团团新绿。我能感觉到,这拂过耳鬓的暖风,已唤醒了沉睡的大地,一切都在慢慢地苏醒。
这个时候,秦岭里的冰雪也开始融化,啾啾的鸟鸣声中,正孕育着万紫千红的春色。我闭上眼,似乎听到了禾苗顶破泥土的声音,听到了小麦拔节的声音,听到了刷刷的春雨声!我的心底也变得潮润起来。看来,春天真的就要来了!
“快看,谁来了!”有人喊了一声,我扭过头,是单位里的同事。他们抱着一束鲜花,手里拎着时鲜的水果。这是把春天的气息一股脑都带来了!我心头一热,张开手臂,过去和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。
那一刻,我早已与自己和解。我感到,我从来都不是孤单的。我要去拥抱新的生活,去迎接充满生机的、鸟语花香的春天!
(作者系中国联通陕西公司员工)